我經歷了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感受。一開始我發現我的注意力下降了，我開始注意一些無關的東西，無關的信息和感官數據湧向我的大腦，我就像一匹戴了眼罩的馬亂跑，無法工作，很難靜下心來寫作。

幾天之後，這種感覺加重了。我認為那些在早上找不到咖啡喝的人也經歷過同樣的感受，就好像我和現實之間隔著一層霧，我的腦袋很暈。幾週之後，這種隔閡感更加嚴重了，我不確定嘴裡冒出來的是自己想說的話，就像是再說另一種語言一樣。雖然在三個月後我終於克服了這一點，完成了關於咖啡因的研究，我認為這段經歷非常有趣。

 咖啡因戒癮對睡眠質量的提升 

Abdulrhman Al Shidokhi/Getty Images

我開始睡得像個孩子，基本每天晚上倒頭就睡，而且一覺到天亮，過去很難有這麼好的睡眠質量。我認為這和戒掉咖啡因有很大關係，咖啡因是優質睡眠的敵人。

這是我們不容易注意到的，因為咖啡因影響的是睡眠的質量，而非時長。真正優質的睡眠被稱為“慢波睡眠”或深度睡眠，而非平時一邊睡一邊做夢，或是淺度睡眠。你的深度睡眠時間會很長，這對你的精神和身體健康非常重要。深度睡眠會釋放一種慢波，從大腦觸及全身，讓全部神經系統重新回到同步狀態，也就是在這一過程中，你的短期記憶會被重置到正確的位置，就像你每天下班前整理自己的電腦桌面一樣。

神經學家Matt Walker曾寫過一本《Why We Sleep（為什麼我們需要睡眠）》，其中寫到了充分的深度睡眠對健康的好處。隨著人體的衰老，我們會逐漸喪失人體原本的功能。如果再加上咖啡或茶，即便你是中午喝的，仍會有1/4的咖啡因直到午夜時刻仍停留在你的體內，這種影響看似是細微的，但長期以往是深遠的影響。

  戒癮的過程 

一開始當你起床沒喝咖啡，你會有種“我不是文明人”“我沒法適應與人類交談”等等感覺，這是一開始的副作用。一點一點的，其他感覺就會慢慢湧現，例如頭疼、易怒，如果這時候你喝了咖啡，你會感到無比的快感。

要知道當你戒過咖啡癮再開始喝，咖啡因對你的作用遠超過常人。那種再次喝到咖啡的感覺真的很爽，但這只是一時的，幾個月之後你又會回歸正常。這是一種典型的藥物上癮，一開始我根本沒做好準備。

 咖啡因是如何讓我們保持清醒的 

我們有一種神經介質叫作腺苷酸。在一天當中，腺苷酸的水平會不斷增加，直至讓我們感到疲勞，想要睡覺。而大腦用來接收腺苷酸的接收器同樣可以接收咖啡因，咖啡因阻礙了腺苷酸的作用，因此你會感到清醒，疲勞感會消失。

但腺苷酸並沒有消失，它會在你的體內越積越多，一旦咖啡因被代謝完，大腦開始接收大量腺苷酸，你會一瞬間感到非常疲憊。

接下來該怎麼做？你可以再喝一杯咖啡，重複這個循環。同時咖啡因還會影響其他系統，例如多巴胺，這會讓人產生快感和興奮。

 咖啡因推動社會發展 

咖啡因對生活節奏和生活組織方式的影響是深遠的，你很難想像熬夜趕工卻不喝咖啡的樣子。咖啡因幫助人們克服了黑夜和疲勞，它是推動歐洲工業革命的主要動力之一。當你有一台昂貴的大型機械，你會讓它晚上休息嗎？不會，你會安排2-3班的人值班。在工業革命前，人們會熬夜趕工嗎？並不會。這就是我認為咖啡對人類現代文明發展極為重要的原因，它讓人們突破了原有生活節奏的束縛。

 咖啡和茶的歷史與奴隸勞工 

Caffeine really helps capitalism conquer the frontier of night. … To break those circadian rhythms is a huge deal.

— Michael Pollan

咖啡和茶背後的歷史是醜陋的，早期的巴西種植園使用的都是奴隸。即便到了後殖民時代的中美洲，勞工們的工作量也是極大的，工作環境也非常艱苦。種植咖啡和茶需要很多的勞動力。我曾在哥倫比亞體驗過採摘咖啡，非常辛苦，咖啡樹枝葉濃密，而且長在陡峭的山坡上，站都站不穩。那段歷史是黑暗的，我們直接接觸到了終端的消費環節，對此我們一無所知。而且咖啡和茶增加了對糖的需求，糖又是加勒比地區奴隸交易的核心。

 氣候變化對咖啡生產的影響 

Capitalism may be killing the golden goose as climate change undermines coffee production.

— Michael Pollan

咖啡樹是非常挑剔的，它必須生長在合適的海拔，擁有合適的降水。如今，咖啡工業正受到氣候變化的嚴峻挑戰。氣象學家曾警告，如果氣候條件繼續惡化，全球咖啡產量將在2050年下降一半。或許到了2050年，我們會感嘆自己曾經歷過咖啡的黃金時代，或許從那時開始，咖啡就會走下坡路。